杆子决定守株待兔,他儿时在小学的课本上读过那样的文章,只要有守功,就不愁弄不到兔子的。
东山的夜真静。只有在这样静的夜里,才能更清晰地倾听到似近似远的天籁,那是苍天和山地的自然音响,悠悠的,纯纯的,好像覆盖了一切,又好像从耳边稍纵即逝。昆虫的鸣叫都是真切的,杂七杂八的,形形色色的,整天在大山里待着的杆子,真不知道晚上的山里有这么多不知名的虫子在叫。庄禾的生长声还是主旋律,它们挤进杆子的耳朵,他喜欢听这种响声,他能辨得清哪是玉茭的疯长声,哪是谷苗豆苗棉花苗的拔节声,嘣嘣的,噌噌的,或是沙沙的,平时,听到这声音,他美得像灌了三两老汾酒。这会儿,他却不稀罕这些,他巴望听到另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瘆人的嚎叫,那是长啸,是凶狠和沉郁交织的苍凉悲鸣。只有将脑袋和嘴巴先伏了地皮,收缩着,收敛着,然后,猛地朝上扬起来,翘起来,才可发出那样起伏跌宕的叫唤声。从收缩到上扬的过程,也是声音从压抑到抒发的过程,最后,几近于仰天长啸了。只要用心细听,不难听出饥饿和失望,仓皇和压抑,忧郁和惆怅,还有凄涩与阴冷,暴戾与凶残,落寞与仇恨……那是山峁狼叫,是古塬狼嗥。